再次得到梅莉雅醒來的消息時,已經是距離她倒下後約兩個星期後的事情了。
在發生那種事情之後,這件事對於布列依斯來說是一件喜出望外的消息。
「哥…哥……」
看著梅莉雅跟以前一樣被透明塑膠布覆蓋著,布列依斯感到非常的不捨。
「哥哥,你在哪?」
眼睛用著微弱的視線,梅莉雅尋找著布列依斯。
「梅莉雅,我在這裡,我就在這裡」
看著那凝視著自己的梅莉雅目光,布列依斯的心中充滿歡喜。
「哥哥,我應該快死了吧?所以才會這麼的難受對吧」
梅莉雅用痛苦糾結的表情說道。
「沒有這種事。我一定會救妳的。所以……」
對於布列依斯的話語梅莉雅只是轉過頭去,什麼也沒回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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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天,布列依斯跟梅莉雅一起在醫院中的庭園散步。梅莉雅的身體狀況有時候會稍微好轉,這時候,就會被允許出來像這樣渡過時間。
在有規律地栽植的庭園中,可以看到幾隻放養在醫院園區裡的鳥跟蝴蝶。雖然是人造的庭院,但是對於無法離開醫院的梅莉雅來說,應該可以轉換心情才是。
「哥哥,你看」
小小的蝴蝶停在梅莉雅的膝上。
「是蝴蝶啊。好漂亮」
梅莉雅凝視著蝴蝶,沒想到她卻突然伸手抓住蝴蝶,並且毫不留情地捏碎了。
「梅莉雅!?怎麼了……」
「大家總有一天都會死的。現在被我殺死了也是一樣的啊。對吧?」
「梅莉雅……」
布列依斯對梅莉雅那突如其來怪異舉動感到震驚。但是並沒有表現在臉上,只是像要安慰梅莉雅般地將她抱在懷裡。
「不要緊的,梅莉雅。不需要那樣想」
梅莉雅即使在布列依斯的懷中,也還在確認著手中那已經被捏碎的蝴蝶觸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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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那天之後,梅莉雅的言行舉止變得更加無法理解。當還以為被疾病纏身痛苦的整天待在床上時,有時卻又突然的在庭園中有些奇怪的舉動。雖然布列依斯問過了醫生,但也都只得到含糊的回答,這讓布列依斯感到失望。
「你看,哥哥。終於殺死牠了。我一直從這裡看著這隻鳥,感覺很討厭」
沾滿鮮血的那手中,握著黃色的小鳥。
「牠高興地吃著下了藥的飼料。真是笨」
梅莉雅的表情充滿著笑容。
「梅莉雅,該休息了。藥吃了嗎?」
布列依斯將小鳥的殘骸從梅莉雅手中拿走,並且丟到了看不到的地方。然後握住了她那染血的手。
「藥那種東西,吃了只會想睡覺。身體好的時候,我想要繼續待在這邊」
「這裡還是不要來了。我們就待在病房吧」
梅莉雅無視布列依斯的話繼續說著。
「哥哥也殺生嗎?好像有聽誰說過。哥哥,殺人的感覺如何?」
梅莉雅並不是打算諷刺或嘲弄,而是以單純想要分享樂趣的語調說著。
「殺人這種事,當然是不做才好」
「為什麼?反正到頭來大家都會死,根本沒有意義啊。所以殺死還不是一樣」
「別那麼說。人生是有意義的。每個人都各自有──」
「騙人。我會什麼都沒做地就這樣死去。哪有什麼意義」
布列依斯沒辦法繼續說下去。
「只有我這樣沒有意義的死去,太不公平了」
「梅莉雅,我們回去吧。該休息了」
布列依斯拉著梅莉雅的手想帶她回去,但是梅莉雅卻將他的手甩開。
「哥哥,我還不要緊。只有我遭遇到這種事,我已經受不了了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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隨著梅莉雅的心漸漸壞掉,在布列依斯的心中也有一股說不出的絕望蔓延開來。看著曾經是自己一切的妹妹就這樣活生生的逐漸崩壞。布列依斯感覺,以前美好的回憶與愛,全都慢慢地變得像灰色廢墟一樣。
放棄了一切,就算背負著殺害同伴的罪名也不惜想要保護的梅莉雅,已經從內部開始漸漸崩壞。
跟醫生說明後讓梅莉雅再度睡著之後,布列依斯便離開了醫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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幾天後,再次請醫生說明原因,但得到的答案卻都還是只有含糊的回應。
布列依斯坐在睡著的梅莉雅前方。睡著的她那臉龐跟以前一樣沒有變。
從小時候開始就一心想要一起生活下去,將全部都獻給她,但一切卻逐漸崩壞。
妹妹所說的,活著的意義。
在思考過她說出「沒有意義」其中所包含的意思後,布列依斯發現自己也已經失去了那個意義。
布列依斯拿出藏在身上的短劍。
接著,朝梅莉雅的胸口刺了下去。
「我們結束這一切吧,我也會跟妳一起去的」
梅莉雅的眼睛突然張開了。
「哥,哥……」
布列依斯將目光從那雙眼移開後,在短劍上更加用力。劍刃逐漸的刺了進去。
突然,感覺到與人體不同觸感的布列依斯停下了手。
從梅莉雅的胸口溢出了大量的綠色液體。這證明了,在這裡的梅莉雅並不是人類。
仿造妹妹的某種物體,像是要抓住空中的什麼東西似地掙扎著。布列依斯從床旁退開,呆然地看著。
看著曾經是梅莉雅的東西不停的扭動著上半身,接著又從口中吐出大量的液體後,停了下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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布列依斯被囚禁了起來。在病房裡手持著短劍喪失自我的布列依斯,被保安人員收押了。
只是,布列依斯毫無抵抗的接受逮捕。
「真是可怕的結果」
被指使坐在椅子上的布列依斯,聽見男子的聲音後抬起頭。在那裡的是浮現驚訝表情的監察局技官。
「梅莉雅,梅莉雅到底怎麼了……」
布列依斯喃喃自語似地問著。
「為了要你替我們工作,才讓她以人偶的形式甦醒過來,現在看來說不定是錯誤的決定啊」
技官冷冷的說道。
「我妹妹,你把真正的梅莉雅帶到哪裡去了!!」
「你妹妹一直都在這裡啊」
「不對!那個才不是梅莉雅」
那個曾經是梅莉雅的存在,還在床上。
「原本的梅莉雅,早在三年前就死了。在那裡的是仿照你妹妹所做成的自動人偶。不過,是以你妹妹的記憶重現的,所以也可以說是同樣的存在啊。你不是也這樣覺得嗎?」
「不對……」
「感受者的你覺得是的話,她就是同樣的存在。有著蘋果的形狀跟蘋果的味道的話,那就是蘋果。你認同她是梅莉雅,並且那樣對待她,那麼她就是同樣的存在」
「不對,梅莉雅不會像那樣發瘋的」
布列依斯的聲音慌了。
「關於她情感上發生的錯誤,到底是她原本的人格有問題,還是機械有問題這點,不調查看看是不知道的」
「不對……」
「我們停止這些爭議吧。沒有意義的。但是你殺了自己的妹妹。這點是不會改變的」
「我是……」
布列依斯欲言又止的沉默了。
「不過換個方向來看的話。你自己親手解決也許是最好的結果」
技官的嘴角又恢復以往的那個笑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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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古朗德利尼亞帝國帝都角落的小旅店裡,布列依斯正凝著那個昏暗的油燈。
在親手破壞了仿造梅莉雅的自動人偶後,已經過了一段很長的時間。
布列依斯在失意中,就那樣聽從技官的話生活了過來。不知是否是因為失去了支柱,布列依斯就像個機械般順從地完成被交付的任務。除了,殺了親妹妹這個事實,罪惡感已經深深的烙印在布列依斯心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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突然,察覺到投宿的房間外有人的氣息。說時遲那時快,門一聲不響地被打開。
出現的是,應該分頭行動的馬庫斯,還有一個戴著怪異面具的人物。
「你是誰?」
「我是守護者。不死皇帝的代理人」
「古朗德利尼亞皇帝的手下,找我有什麼事」
布列依斯將長劍握在手中。雖然說是跟馬庫斯一起出現,但是他不認為有這種身份地位的人會來找他。
「為什麼帶著馬庫斯」
馬庫斯是為了戰鬥而製的自動機械,不可能會跟這個男人一起行動才對。
「他是我的老友。我要他幫我介紹你的」
「跟機械是老友,還真是怪事」
「是嗎。都有人可以為了機械妹妹殺同伴了」
守護者的表情隱藏在面具之下所以不得而知。
「你到底想說什麼」
布列依斯用力的握著劍。
「世界的祕密全部都集結在不死皇帝底之下。吾等想助你一臂之力」
那高亢的聲音中帶著不可思議的魅力。
「我沒有求任何人幫忙」
布列依斯輕聲地回答道。
「一個人抱著罪惡感,一輩子當潘德莫尼的奴隸,你滿足這樣子的生活嗎?」
「那跟你沒有關係」
「要是我說有辦法找回你妹妹的話,如何?」
握著劍的手逐漸放鬆。
「那個自動人偶,不,梅莉雅還能像以前一樣繼續存在」
面對著有所動搖的布列依斯,守護者以一種悠然地聲音說道。
「只要我安排一下,就可以讓她再次啟動」
「可以再一次跟梅莉雅一起生活嗎!?」
布列依斯對這喜出望外的提案禁不住的反問。
「沒錯。我們可以給你想要的東西」
「你要怎麼保證?」
「以不死皇帝之名為誓」
從布列依斯的腦海中閃過的是,在故鄉時看到的梅莉雅的笑容。只要能取回從她身上感受到的溫柔與感情的話,要他做什麼都行,布列依斯早已下定了決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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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─完─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