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835年 「凌駕」

在後台，自己和路德以及機械的動物們依序等待著出場表演。

團長與奧蘭連同剛修理好的畢雷亞完成了開場的問候之後，便開始了矮人小丑們的秀。

團長說馬上就輪到你了。遵照團長的指令，自己便在舞台旁準備出場。

今天的馬戲團也很忙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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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作結束之後，碰見了拿著維修用工具的諾姆。

「嗨，梅倫。身體狀況如何？」

會這樣關心我們狀況的，也只有諾姆而已。

「謝謝您的關心，我沒有問題」

「那真是太好了」

看見帽兜下的諾姆微笑著。

「喂諾姆，快點。不要理那個老舊的傢伙」

從背後的帳篷傳來團長的聲音。

發現老舊的傢伙指的是自己。至今為止無感的那些言語，現在卻感覺電子頭腦裡的某個地方有點卡住。

「不好意思，梅倫。回頭再找你」

諾姆抱歉地說完後，就快步往帳篷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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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，團長開始讓諾姆去陪打牌。於是，自己就越來越少被叫去陪打了。

當沒有被叫去陪打牌的時候，至今為止自己在做些什麼呢。開始想著這樣的事。

從記憶體中叫出符合的記錄。看到的是，自己直盯著被當作倉庫的帳篷布幕看。然後到了設定的時間，便自動轉換成睡眠狀態。下一個記錄便已經是隔天早上了。

另一天的記錄是，馬克來倉庫拿東西，像是順手般把我的電源給關了。

「要設定成打牌的對手可是很麻煩的，團長那傢伙真是……」

馬克的自言自語被記錄了下來。

重新看著記錄發現，覺得自己幾乎都是在虛渡著光陰。

－－虛渡光陰－－，從被製造出來至今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。自己的人工智能應該只是為了聽從人的指令而已。

不對。絕對不是這樣的。自己的人工智能是學習型的。在學習的過程有這樣的體悟並沒有什麼問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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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一天，正要轉換成睡眠狀態沒多久之前，馬克突然來了。

「跟我過來」

照著馬克所說跟著他走，來到了舞台帳篷。

「喂梅倫。將這些搬到倉庫去」

馬克指著旁邊堆積了大量小道具的箱子。

「了解了」

馬克指示了這件事後，就打了個呵欠走向就寢用的帳篷去了。

看了看周圍，除了用來當作團長房間的中型帳篷之外，全都已經熄燈。

團長的帳篷裡傳來不知道是在和誰說話的聲音。

為了搬運裝有小道具的箱子多次來回倉庫和舞台帳篷之間，從團長帳篷裡傳出來的聲音漸漸地越來越大。

人類的工作人員們似乎都已經睡著了，誰也沒有注意到團長帳篷裡的騷動。

就在搬運完道具的時候，看見諾姆從亮著燈的團長帳篷裡跑了出來。

就在諾姆從我的眼前跑過去的同時，團長也從帳篷裡出來了。

「別想逃……」

那話傳到了我的耳朵裡。團長的呼吸急促，充血的雙眼看起來有著憤怒以外的情緒。

團長可能沒看到我在工作，看也沒看我一眼就直接去追諾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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忘記馬克的命令追在團長的後頭。

團長身上的氣氛相當不尋常，就連身為機械的我也能清楚地了解。

必須去救諾姆，我的心中只有這個想法。

二人似乎跑到了附近的雜木森林。我也走向裡面。

「抓到你了，給我老實點！」

「對不起，我做不到。放開我！」

「你以為你是託誰的福才有飯吃的啊！」

黑暗中傳出爭吵的聲音。撥開垂下的茂密樹技，看到在前方不遠處團長壓在諾姆身上。

請住手。就在我出聲阻止的時候，感覺到自己從背後被狠踢了一腳。

就在我要爬起身的時候，看到的是想以衝撞的方式將團長從諾姆身上推開的畢雷亞。

畢雷亞的體型雖然被做的比較小，但因為是舊型的關係，重量比看起來還要重很多。

被這樣的畢雷亞撞到一定不會平安無事。團長跟畢雷亞像是扭打在一起似地從諾姆身上滾開。

「該死！憑你這個破銅爛鐵！」

「諾姆不願意。不行，不能饒恕，不能饒恕！！」

畢雷亞跟團長打鬥的聲音，不絕於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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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嗚……」

聽到諾姆的呻吟聲。我趕到他身旁，衣物被拉開的諾姆仰躺在地。

「諾姆，你還好嗎？」

我輕輕地扶起諾姆。帽兜脫落，金色的頭髮蓋住了諾姆的臉。雖然看不到表情，但他臉上有像是被毆打過的痕跡。

「我……沒事。抱歉了」

「沒關係。比起這個，先離開這裡吧」

我對著在道歉的諾姆搖搖頭。覺得必須盡早把諾姆跟團長分開才行，將他揹了起來。

「把那傢伙交出來！」

看來是甩開畢雷亞了，團長一臉憤怒地盯著這邊。手上還握著護身用的小型棍棒。

團長的命令在電子頭腦中響起。自己被設定成要遵守團長的命令。

團長的命令跟必須救諾姆的意志互相衝突，人工智能產生了混亂。

「梅倫、畢雷亞……」

聽到在自己背上的諾姆發出的小聲細語。感覺他抓著自己肩膀的力道似乎變強了。

「很…抱歉。我不能……遵從命令」

意志超越了命令。

要是將諾姆交給看起來像錯亂的團長，團長肯定會對諾姆造成更多傷害。諾姆可是修理了我們這些自動人偶的恩人。這麼重要的人怎麼能讓他遇到危險。

這樣的思考從自己的心中滿溢而出。

「梅倫，連你也要反抗我嗎！你這個破銅爛鐵！！」

團長把小型棍棒對向我這邊。

看到這個動作我後退了一些。想要回頭馬上逃離這裡的話，現在跟團長的距離太近了。

「我不能聽從您的命令」

「你這傢伙！」

團長舉起小型棍棒。就在這時候，我看到畢雷亞又再次飛撲到團長身上了。

「該死！你這傢伙！嗚哇啊啊啊啊！」

想要將纏在自己身上的畢雷亞推開的團長失去平衡跌倒了。畢雷亞也連帶跌在團長背後。接著聽到一個沉重的聲音。

團長發出不像低吼或呻吟的聲音，過沒多久就動也不動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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森林回到一片寂靜。直到畢雷亞想要掙扎爬起的聲音，才將我的注意拉回了團長跟畢雷亞身上。

「……團長？」

「梅倫，放我下來」

聽從諾姆從未有過的強勢聲音，我將他從背上放下。

諾姆重新戴上帽兜之後走到團長身旁，把耳朵靠在他胸口上，摸著他的臉，似乎在確認些什麼。

「梅倫，把團長抬起來」

「那個，諾姆……。團長他……」

「先救畢雷亞吧」

我聽到之後輕輕點了頭，就將團長抬起來了。畢雷亞的頭仍被壓在團長的背下。

畢雷亞的臀部因為撞到團長時的衝擊稍微有點凹陷，看起來還沾上了團長流出來的血。

看到像是團長的血的瞬間，我就想到會不會是團長身上發什麼很不得了的事了。

「梅倫、畢雷亞，沒事的。把團長送回帳篷吧」

「好的，諾姆」

「團長發生甚麼了？諾姆」

「沒事的，只是稍微暈過去了而已。來吧，在馬克他們還沒找來之前快點回去」

跟畢雷亞一起，把團長送回了帳篷。

在送回帳篷的路上，感覺團長的體溫逐漸在下降。

如果不是溫度感應器故障，而且自己的電子頭腦預先學習的『那個』是正確的話，團長應該不會再醒過來了。

這個預想明顯地出現在常理思考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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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謝謝。梅倫可以回倉庫了。畢雷亞，幫我一下」

將團長送到帳篷裡的床上後，諾姆就想將我請出去。

「諾姆，你想做什麼？」

「把團長修好。沒關係的，到早上你就會知道了。快點回倉庫去吧」

帽兜下的諾姆笑了。一如往常的笑容。

感覺自己必須聽從諾姆的指示，就回到倉庫了。之後，就只是一直在倉庫等著天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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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亮了。路德跟奧蘭他們解除了睡眠模式，我也做出像是解除睡眠模式般的行動後走到外面。

為了早上的工作，經過了被當作盥洗區使用的地方。

「團長，早安。昨天那麼晚都還沒睡是在做什麼啊？」

「早啊。沒有啦，不是什麼重要的事」

眼前看到的是一如往常的團長。一如往常地跟團員們笑著談話。

站在那邊凝視團長的時候，衣服下擺被拉了一下。

「早安，梅倫」

是諾姆。畢雷亞也在一起。

「您早。那個，團長──」

正想問是怎麼了的時候，諾姆就將食指放在自己的嘴唇上。看到這個，我就慌張地閉上嘴。

「沒問題，不用擔心」

諾姆說道。那應該就沒有問題吧。我自己讓自己這樣接受了。

「來，走吧」

諾姆牽著畢雷亞的手，走向了用來修理自動人偶用的帳篷。

我則是一直盯著畢雷亞褲子上留下的那一點點血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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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─完─」